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 第77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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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他察觉到骆炽停下来听,就继续说下去:“但是,以我那时候会做的事,如果下船,大概会敲门去邀请你去做明家人。” ??明家一向都是这样,血缘关系其实并不紧要,见到有才能的人就会邀请对方加入。禄叔当年就是酒店的门童,十几岁被祖父邀请上了船,风风雨雨已近六十个年头。 ??他会选择下船的时间不会太早,骆炽那时候多半已经睡熟了,很可能是任姨来开门,遇到一个深夜来给火苗改姓的不速之客。 ??“然后,”明危亭学他说话,“姨姨会举着笤帚,把我轰出去。” ??骆炽咳嗽了一声。 ??明危亭看见骆炽的嘴角忽然抿起来,心头也忽然跟着一暖。 ??他不清楚这种暖意的由来,察觉到眼睫掀起的气流轻轻刮过掌心,就把手挪开。 ??房间内的灯光不至于刺激到视线,骆炽睁开眼睛,一眼就看见了他。 ??明危亭迎上骆炽的视线。 ??…… ??和这些天都不一样,不是没有烦恼、但也什么都不记得的骆炽,却也并不隔着雾。 ??骆炽的眼睛安静清澈,因为他刚才的假设,那双眼睛弯起来一点,没有水汽。 ??明危亭低声叫他:“火苗。” ??骆炽的眼睛更弯,他看着影子先生,想要调动力气开口,却被明危亭轻按住手腕:“听我说。” ??这些天的朝夕相处,明危亭一直在学习,终于逐渐能理解骆炽的想法和感受。他碰了下骆炽的眼睫,见到骆炽眨眼,心里跟着放松,神色也更柔和。 ??他想十三岁的骆炽,一个人扶任姨的灵,一个人给来往的宾客回礼,一个人做任姨的孩子。 ??骆炽绝不在那时候哭,不只是因为刹那间只剩下自己一个的强烈茫然,更因为骆炽绝不肯让任姨担心。 ??发现海螺丢了的那天,骆炽无师自通地习得了要怎么把一部分自己藏起来。 ??骆炽在一夜之间没有了家,不再被人护着、也没有人再教他要怎么做,所以这成了他不让任姨担心的唯一的办法。 ??被支出去的那个深夜,被难以置信地噩耗砸得近乎窒息,只能靠死死咬着手臂硬生生挨过去的噬骨的疼,就这么被塞进最保险的地方,密不透风藏了十年。 ??“不会让姨姨担心。”明危亭轻声说,“我们藏起来。” ??骆炽眨了眨眼睛,有些好奇地抬头。 ??明危亭揽住他的肩背,把他从平躺着的姿势抱起来。 ??这次骆炽尽力配合他的动作,但能使出的力气毕竟太弱,还是被他扶着手臂,才在床头靠稳。 ??明危亭扶着他坐稳,就站起身,去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外套。 ??这件外套是明禄特意拿上来,放在房间里的。明危亭没有用香水的习惯,开始照顾骆炽后也不再碰烟,上面没什么特殊的味道。 ??明危亭回到床边,他用外套把骆炽罩住。 ??忽然间覆下来的黑暗让骆炽一怔。 ??他其实不适应这种无法探知外界的黑暗,蛰伏着的不安无声蔓延。骆炽的呼吸稍稍急促,几乎忍不住想要立即从里面离开。 ??但下一刻,却有人透过那片漆黑,重新把他抱稳。 ??明危亭会抱他,多半是因为骆炽不方便行动,或是身体弱得太厉害,实在没有力气。 ??因为是要照顾人,所以明危亭每次都会仔细掌握力道,也会特别留意发力的位置,以免骆炽哪里悬空或是被硌得难受。 ??这一次的力道和之前的都不同,骆炽几乎被那种力道整个束缚住。 ??他几乎被那种力道束缚到完全动弹不得,又或者是并不是这个目的,对方是在牢牢抱着他,这样使力,是为了把他从什么里用力拖出来—— ??骆炽呛咳出声。他正坐在别墅新修缮过的卧室里——他当然很清楚别墅被重新修缮过,他很清楚这不是他熟悉的望海别墅——他正坐在卧室里,可他却像是被从一片漆黑的冰海里硬生生拖出来。 ??他以为自己死了,然后有力道硬拖着他向上游。 ??他被海水拽着坠沉下去,但有人非要他往上。 ??骆炽控制不住地低低呛咳,他不再急着从外套里出去了,他隔着那件外套,摸索到拖着他往上的手臂。 ??他把骨头里的力气逼着往外榨,全送到那只手上。 ??“火苗。”明危亭说,“人不会被一座墓困住。” ??骆炽握住他的手臂。 ??“明家世代都在海上,有的人被送去陆地,有的人被洒进海里。人死后就是自由的,会变成风,变成云,会变成一片海浪。” ??明危亭说:“因为什么都有可能,所以有一种假设。” ??“有一种假设,姨姨变成了海浪,找到了那个弄丢的海螺。” ??“海底的洋流只能沿着一定方向走,不能转道,带着海螺走不快。” ??“那个粉丝又很差劲,总是到处跑。” ??“错过了很多次,花了很多年。” ??明危亭根本不擅长讲故事,尤其是这种没有事先准备的内容,说一句就会停一句,然后再继续向下说。 ??“有一天,姨姨终于找到了这个粉丝,又累又生气,卷着海螺一把扔出去。” ??明危亭想了想:“砸在了这个粉丝的脑袋上。” ??骆炽在他怀里咳嗽着笑出声。 ??骆炽笑得浑身发抖,他的呼吸越来越急,握着明危亭的手臂的手也开始微微打颤。 ??他一点一点蜷起身体,在那件外套里慢慢藏起来。 ??“然后。”明危亭低声说,“我捡到了。” ??那天骆炽刚想起海螺的事,在明禄的提醒下,明危亭曾经给出过这个回答——当时他并不知道海螺里的内容,只是为了安抚骆炽,所以那个回答也并不能真正作数。 ??可在那一天之后,骆炽又不问他。 ??骆炽不问他,他只好自己编故事,自己给答案。 ??明危亭用外套把他藏起来,不让任姨看到火苗难过。 ??明危亭隔着外套,在骆炽左耳旁,慢慢地再把答案说一次。 ??“我捡到了。”明危亭说,“所以来接你。” ??“现在。” ??明危亭轻声问:“我有这个荣幸,邀请你回家吗?” ??第48章 船长 ??骆炽抵在他的肩上。 ??骆炽用力抵在他肩上, 单薄瘦削的脊背因为急促呛咳打着颤,却依然不管不顾榨取力气,握住他的手臂。 ??那种力道完全不只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。 ??暗淡稀薄的雾气里, 湿透了的落叶被海风卷开。 ??枳木的枝杈间迸出几颗明明灭灭的火星。然后一瞬间, 有火不顾一切地吞噬着一切现实一切过往挣扎着燎起来。 ??火燎起来, 用上不计代价宁可把自己燃尽的力道,扑出来去碰覆落的影子。 ??明危亭把骆炽拖回怀里抱实。 ??骆炽不出声, 浑身痛得悸颤,在外套下死死蜷紧。 ??他的头现在不疼,完全不疼, 疼是身上来的。可能是胸腔里某个早没感觉的地方, 可能是脊骨的某段骨髓。 ??激烈得像是能把他焚尽的剧痛一瞬间吞没了他。他或许是在那一瞬间被剥净了血肉, 连骨头也一刀一刀刮净, 他像是站在自己的身体旁边,看着那把火把自己全烧完。 ??原来不一定是灰白的冷烬。 ??原来不一定是冷烬。 ??明危亭抱着骆炽,抬手护住骆炽头颈, 把人拥在肘弯。 ??他给出比骆炽榨出的力道更明确的回应,直到怀里的身体终于开始放松,慢慢停下那种几乎是瞬间爆发出的战栗。 ??…… ??卧室门外, 来送制氧机的明禄没有进门,迎上明危亭的视线, 放心地笑了笑,把机器轻轻放在门口。 ??明危亭没有急着起身过去拿。 ??他等到骆炽的气息已经差不多平复,掀开外套的一角, 自己也俯肩进去。 ??一件外套遮两个人就已经不大够, 四面八方都有光钻进来。 ??骆炽垂着视线,正专心调整着呼吸, 被光引得怔了下。 ??他有些好奇,弯了弯眼睛,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影子先生。 ??明危亭摸了摸骆炽完全汗湿的脊背,抬手让骆炽靠在自己身上,用袖口一点一点拭干净那张脸上的淋漓泪痕。 ??明危亭的动作很仔细,他和骆炽一起在外套下,声音也轻:“明天要不要去沙滩?” ??…… ??这个问题固然重要,但放在这种时候就有些突兀了。 ??骆炽微微睁大了眼睛,还是遵守真心话的规则,点了点头。 ??明危亭又问:“明天要不要吃桃子糖?” ??骆炽的喉咙微微动了下。他这些天快被药灌得苦透了,口腔里几乎已经出现桃子的香气,轻轻点头。 ??明危亭问:“明天要不要回家?” ??骆炽已经下意识点头,点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这次的问题是什么。 ??他不知道影子先生是从哪学会的这一招,眨了下眼睛,还没彻底回过神,嘴角已经完全抿不住地一个劲抬起来。 ??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,气流从胸口提到一半就无以为继,靠在明危亭臂间咳了两声。 ??但他还是弯曲手指,一点一点扯了下明危亭送进他指间的袖口,抬起眼睛。 ??明危亭正按摩他僵冷的身体,察觉到力道立即抬头看他,发现骆炽的目光认真,神色也就跟着变得严肃。